今天這篇文章，筆者主要來爲大家講解一下投資海外ETF時遇到的預扣稅問題。
先從預扣稅（Withholding Tax）的定義出發。預扣稅，也稱爲扣繳稅，是由付款方從付款中扣除的一種所得稅。扣繳的稅款然後由付款方代表收款方直接上交給政府。這是政府採取的一種方法，以確保所得稅在收入源頭收取，而不是僅依靠納稅人在稅收年度結束時自願支付。
在跨國投資領域，預扣稅適用於支付給外國投資者的股息、利息和版稅。舉個例子來說，一箇中國投資者購買了美國的公司股票，當美國公司向中國投資者分紅時，就需要先扣除紅利的預扣稅上交給美國政府，然後中國投資者獲得稅後分紅。預扣稅的稅率是多少，取決於付款方所在國，收款方所在國，以及付款的類型（是股息、利息還是版稅）。
下面，我以付款方爲美國公司爲例，爲大家詳細分析一下。
上表是一個簡化了的預扣稅稅率範例，實際中的預扣稅稅率比較複雜，根據不同的情況，有不同的計算方法。但爲了便於讀者理解預扣稅的基本概念，我在這裏用這個簡化的例子。
從上表中我們可以看出，不同國家的投資者如果購買美股和美債，他們被徵收的預扣稅是不同的。比如中國投資者購買美股的話，當美國公司分紅時，會被收取10%的預扣稅。而由於新加坡和美國之間沒有關於預扣稅的雙邊稅收協定，因此適用於新加坡投資者的預扣稅稅率爲30%。如果是愛爾蘭的投資者，他的預扣稅稅率又有所不同，股息爲15%，而利息則爲零。爲什麼要舉一個愛爾蘭的例子呢？在後面我會解釋。
如果你覺得這就完了，那就大錯特錯了。這是因爲，美國的奧巴馬政府在2015年通過了PATH Act。該法案規定，一些符合標準的利息收入（Qualified Interest Income, 簡稱QII），可以免除預扣稅。外國投資者購買的絕大部分固定收益類ETF，其分發的股息，都符合QII標準，因此可以免除預扣稅。在實際操作過程中，投資者會先被收取預扣稅，然後其券商需要代表投資者向美國政府提出返還預扣稅。在一般情況下，只要符合QII標準，券商應該能夠獲得預扣稅返還，然後再把這部分返稅支付給投資者。
下面，我通過兩個具體例子來幫助大家更好的理解上面的內容。我們先來舉一個股票ETF的例子。
假設一位新加坡投資者，想要購買一個追蹤美股標普500指數的ETF。事實上全世界追蹤標普500指數的ETF多達幾百個。但爲了把背後的邏輯和道理講清楚，我在這裏舉一個簡化的例子，只對比兩個ETF：
上表顯示了兩個追蹤標普500指數的ETF：IVV和CSPX。從對比中我們可以看出，兩者的主要區別在於，IVV是註冊地在美國的ETF，而CSPX的基金註冊地在愛爾蘭。IVV的費率爲每年0.04%，比CSPX的0.07%更低。
那麼對於一個新加坡的投資者來說，是不是他就應該選擇更加便宜的IVV，拋棄費用更貴的CSPX呢？我們接着往下看。
我們先來算一下投資者需要支付的預扣稅。對於一個ETF來說，有兩層預扣稅需要考慮：投資層面（從被投資公司到基金註冊地）和ETF層面（從基金註冊地到投資者）。對於IVV來說，由於基金註冊地在美國，投資的對象是美國公司，因此在投資層面的預扣稅稅率爲0%。然後新加坡投資者購買美國基金，需要支付的預扣稅爲30%，因此其總的預扣稅稅率爲30%。
對於CSPX來說，由於是註冊在愛爾蘭的基金購買美國股票，因此在投資層面需要支付15%的預扣稅。然後新加坡投資者購買愛爾蘭的基金，其適用的預扣稅稅率爲0%，因此總的預扣稅稅率爲15%。
接下來，我們來計算這位新加坡投資者購買兩個不同ETF分別需要支付的費用。
在本人之前寫的ETF科普文章中，我曾經提到過，在我們比較ETF的交易和持有成本時，需要考慮全費用，即ETF買入，持有和賣出涉及到的所有費用。這些費用包括：買賣差價、ETF費用和佣金。
這個認識非常重要，在接下來的例子中，我會從全費用角度來比較不同的ETF。
首先是買入和賣出費用。我們假設投資者購買的量不大，在每日平均交易量（ADV）之內，那麼買入時需要支付買賣差價的一半，賣出時也一樣。然後加上持有基金的成本，即每年的基金總費率（TER）。然後再加上預扣稅，也就是分紅乘以適用的預扣稅率。最後可以得出，新加坡投資者持有IVV的總費率爲每年0.69%，持有CSPX的總費率爲每年0.42%，比IVV少了0.27%。也就是說，基金費用更高的CSPX，對於新加坡投資者來說反而更划算。
在這裏，我們用的是新加坡投資者的例子。如果是中國投資者的例子，那麼結果會有所不同。有興趣的讀者，可以自己動手去算一算。
上面提到的是股票ETF的例子。接下來，我再爲大家舉一個固定收益類ETF的例子。這主要是因爲，預扣稅在固定收益類ETF上的適用性是不一樣的。
還是以新加坡投資者爲例，他想購買一個美元高息債ETF。爲了簡化案例，我們假設他有兩個選項：HYG和SHYU。兩者的主要區別在於：HYG的註冊地在美國，而SHYU的註冊地在愛爾蘭。其他的基金股息和流動性方面也有所差別，但不是很大。
接下來我們計算兩個ETF適用的預扣稅。先看HYG：由於HYG的基金註冊地在美國，因此投資層面沒有預扣稅。然後在ETF層面，新加坡投資者需要支付30%的預扣稅。再接下來由於HYG的股息符合QII返稅標準，可以返還83.5%的預扣稅，因此最後投資者支付的淨預扣稅稅率，爲4.95%。
在實際操作過程中，投資者會先被扣除30%的預扣稅。然後投資者開戶的券商，需要代表投資者再把返稅要回來，再返還給投資者。
對於SHYU而言，由於基金註冊地在愛爾蘭，因此根據愛爾蘭和美國之間的稅務協定，對利息不徵預扣稅。然後再基於愛爾蘭和新加坡之間的稅務協定，也沒有預扣稅，因此最後新加坡投資者需要支付的淨預扣稅爲0%。
算清楚預扣稅之後，我們再來對比HYG和SHYU的投資總成本。以HYG爲例，本來基金的股息率爲7.6%，我們扣除其買入和賣出成本，扣除其每年的管理費，再扣除30%的預扣稅，再加回QII返稅，最後可以計算得出該ETF的淨股息率爲6.68%。與之相對比，SHYU的淨股息率爲6.7%。對於新加坡投資者來說，這兩個ETF的總費用相差不大，僅差0.02%。
讀者朋友們如果有興趣，也可以以中國投資者爲例，照着上面的順序依葫蘆畫瓢，算一下中國投資者購買哪個ETF更划算。
任何一個國家的投資者，如果從事跨國投資，都會遇到預扣稅這個問題。本文列舉了股票ETF和債券ETF兩個例子，幫助大家講清楚預扣稅如何計算，如何影響投資者的投資成本，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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