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o The Moon

深燃（shenrancaijing）原創 見習作者 | 王璐 編輯 | 李秋涵 《他是誰》大結局你滿意嗎？面對這一問題，不少網友給出了否定答案。同樣由張譯主演的《他是誰》，4月3日迎來會員收官，沒能複製《狂飆》的火爆。 跨越8年的連環殺人案，實驗室驚現人骨，環衛工人在撿到的一包肉中發現後槽牙......都是《他是誰》中的劇情，這部懸疑大劇剛上線時，讓不少劇粉期待。 《他是誰》開局挺猛，這部優酷在Q1播出的懸疑劇，刷新了2019年來優酷用戶拉新、會員收入等多項紀錄，開播之初多次登頂貓眼、雲合等各類數據榜單，這些都寫在了官方戰報裏。 但綜合數據輿情來看，和今年的熱劇相比，該劇還是有不小差距。以今年兩部熱播大劇爲例，《狂飆》8.5分豆瓣評分有超76萬人參與，《三體》的8.7分有超36萬人蓋章確認，再看《他是誰》，現豆瓣評分人數僅超7萬。播到後期，劇情拖沓、邏輯不夠嚴謹等不滿聲也越來越高。 “和目前在播劇相比，《他是誰》是挺火，畢竟同期作品都不能打，但這部劇沒有像《狂飆》一樣在朋友圈刷屏，也沒有‘豬腳麪’、《孫子兵法》這樣的熱梗出現”，一位業內人士表示。不少人都表達了相同看法：《他是誰》播得不錯，但還算不上“爆”。 優酷紮根懸疑類型多年，2017年上線的《白夜追兇》被奉爲懸疑劇經典，也在早期打出了高男性用戶佔比的標籤，但在這之後，優酷遲遲沒再等來自己的懸疑劇爆款。今年藉着《狂飆》的熱度，順勢把同樣由張譯主演的《他是誰》擡了上來，也還是沒能打贏一場勝仗。這些年，優酷懸疑劇到底哪裏出了問題？ 《他是誰》高開低走，沒能“狂飆” 《他是誰》講的是刑警衛國平多年追查真兇，與犯罪分子、地方黑暗勢力鬥智鬥勇的故事。在業內人士京京看來，《他是誰》的整體邏輯、拍攝完成度是在線的，不過作爲資深懸疑劇粉的他，給這部片子的整體評價只是：一部傳統的刑偵劇。 同《狂飆》對反面人物不吝嗇刻畫相反，《他是誰》不是羣像劇，張譯飾演的刑警衛國平是絕對主角，在講述方式上，採用案件推進劇情，同時凸顯上世紀90年代人民警察的責任感。這是懸疑劇最喜歡的一類創作方式，好處是既能保證內容的豐富度，也能很好的把控節奏。 《他是誰》導演鮑成志也是《警察榮譽》的聯合導演，在劇中的畫面尺度上下了一番功夫，觀衆一開場就被滿是血跡的鏡頭尺度驚到了。 這讓不少觀衆叫它減肥劇，有觀衆表示，“看碎屍拋屍直接看吐了，能聞到屏幕裏的垃圾堆味，視覺衝擊性非常強。” 張譯挑大樑的演員陣容，加上畫面感的衝擊，爲劇帶來了熱度。根據優酷發佈的戰報顯示，《他是誰》開播54個小時熱度破萬，是優酷近兩年曆史第二快破萬劇，排在第一的是楊紫、成毅主演的《沉香如屑》。 可畫面帶來的強刺激是有限且短暫的，懸疑劇拼的還是故事吸引力，進入劇情中段，不少觀衆表現出了不滿。 一位豆瓣網友用“新聞合集”評價此劇，因爲《他是誰》不僅有殺人、碎屍、掃黑，還雜糅綁架、鬥毆等內容，幾乎集合了懸疑刑偵作品中的各大元素。看得出來，主創野心不小，但顯得有些力不從心，想講得太多，但每條線都沒有完全講清楚。一位觀衆吐槽，“這部劇最大的問題就是加了一堆沒用的（支線），一共24集，那麼多線索，就用最後兩集破案。” 《他是誰》劇照 一個案件線索都沒有完全捋清，又一個案件便出現了。這種交叉讓不少觀衆覺得心累，選擇等劇養肥了再看。而且越到後期，大家就越覺得這部劇有“摻水”嫌疑，“一集內容快半集都在回憶”，觀衆把這種不滿聲直接打在了彈幕上。 創新度不夠，加速了《他是誰》高開低走。 這主要發生在男主衛國平的感情線上。反派聶寶華的妹妹聶小雨因衛國平救了自己，心生愛慕，並展開了爲期多年的窮追不捨，不惜和自己的哥哥對着幹，幫助警察找人、破案。 “看得出來主創有意迎合當下觀衆喜歡嗑CP的需求，但黑社會大哥妹妹愛上警察的這種設定，有點老套。”京京對此不滿，認爲人物經不起邏輯推敲，“《狂飆》裏的高啓蘭對安欣也有好感，同樣是愛上警察，但聶小雨更像個戀愛腦，這樣的劇情更適合出現在偶像劇裏。”此外，很多網友對女警察顧開巖對男主曖昧不清的態度，也產生了激烈討論。 既垂也雜，是京京看完《他是誰》的感受，“沒有脫離傳統刑偵劇框架，還加了太多無關痛癢甚至不合邏輯的支線內容，劇情有些老套，也缺少可供傳播的大衆嗨點，這些都讓《他是誰》成不了爆款。" 與《狂飆》越播越熱相反，《他是誰》開頭很猛，但越播越冷。根據貓眼專業版數據顯示，3月16日開播第三天，該劇達到熱度峯值9788，3月27日起，優酷調整排播節奏，週一至週五每天更一集，熱度也一直徘徊在9200左右，不及新上線的《愛情而已》。 豆瓣評分也在一路下降，從8.2分降至6.7分。在交流中，提到《他是誰》，很多觀衆都表示，追到第7-9集就不追了，後勁不足，有太多經不住推敲的情節，是棄劇的重要原因。“精於算計的聶寶華，最後竟然因爲車裝炸藥爆炸2秒下線。”很多觀衆表示，“太突然，氣到錘牆。” 優酷懸疑劇，一年不如一年？ 懸疑劇，曾是優酷的一張王牌。 2017年，《白夜追兇》爆火，開播16小時，優酷播放量破億，19天破7億，並通過奈飛走向全球190多個國家和地區。就在近期，《白夜追兇2》啓動的消息傳出，立刻登上微博熱搜，即便第一季已經完結了6年，網友熱情絲毫未減。 不止一位優酷高管曾公開透露，優酷男性用戶高於女性。相比古裝、甜寵劇，懸疑劇是男性觀衆更喜歡的類型，這些年優酷一直加碼，一位資深懸疑劇迷表示，相較其他平臺，優酷的懸疑劇內容相對豐富，但好劇越來越少了。 深燃對優酷近三年上新懸疑劇進行了梳理，大致可分爲三大類，排在頭部的，要麼有大導演，要麼有高人氣演員，要麼有IP加持，如《重生之門》《迴廊亭》；排在中腰部的，是以《法證先鋒》《黑金風暴》爲代表的港劇；還有一部分，是主創班底知名度不高的小體量作品。 相比其他視頻平臺，優酷懸疑劇無論是數量還是類型，都不少。 根據骨朵《2020懸疑劇數據報告》顯示，2020年，優酷上線懸疑作品最多，爲25部，遠超愛奇藝的19部、騰訊視頻的12部，類型也最爲豐富，懸疑+女性，懸疑+科幻，懸疑+愛情，甚至還出現了桌面劇形式《雲端》，不過那一年，風頭都被愛奇藝“迷霧劇場”的《隱祕的角落》搶了過去。 2021年優酷把重心放在了《山河令》《女心理師》這類或有IP加持、或有人氣演員的劇集上，懸疑作品掉隊更加明顯。據深燃不完全統計，2021年優酷共上線11部懸疑劇（僅統計主類型爲懸疑元素的作品），體量和陣容都相對一般。口碑最好的是港劇《刑偵日記》，豆瓣評分7.4，但隨着港劇式微，受衆侷限在圈層裏。當年這些懸疑劇的熱度，都遠不及改編自真實案件、也不乏流量演員的《掃黑風暴》，後者因爲表現突出，被騰訊直接寫進了財報。 2022年，各大視頻平臺繼續押寶懸疑劇，根據藝恩數據，懸疑劇在2021年劇集類型中佔比爲9.7%，2022年上漲到12.6%。 彼時優酷也下了狠手，拿出了系列作品《重生之門》、陳曉王一博主演的《冰雨火》、改編自東野圭吾小說的《迴廊亭》、同時空並行敘事的雙單元劇《庭外》等懸疑大劇。它們要麼有名導，要麼有IP基礎，要麼有流量明星的光環，還有的拼上了新模式，從各個維度在懸疑類型上發力。 但根據雲合數據，在2022年上新劇V30有效播放前5中，《獵罪圖鑑》《開端》《罰罪》三部懸疑劇上榜，優酷暫無一席。 《獵罪圖鑑》劇照 如今，2023年Q1已經過去，優酷拿出了《隱形戰隊》《他是誰》等不少懸疑作品，目前除《他是誰》外，其他作品的水花也不大，貓眼專業版顯示，即便是豆瓣評分高達8.0的《隱形戰隊》，熱度峯值僅超6700，也僅是一部普通作品的表現。 優酷對懸疑劇不是沒有努力，這幾年它在數量和類型上均佔到了優勢，但市場表現不及預期。這背後有觀衆對懸疑劇在尺度、新意要求日趨嚴格有關，也有港劇對內地觀衆吸引力減弱的客觀因素。 但歸根結底，還是創新力度和速度都沒趕上趟，用有流量的演員來拉高熱度，也還是不夠。 《重生之門》讓張譯搭檔王俊凱，這樣的搭配雖然讓該劇獲得了高關注度，但最終也僅獲得了6.7的豆瓣評分。傅東育執導，陳曉、王一博主演的《冰雨火》在站內熱度不錯，站外卻沒有多少人討論。懸疑劇《迴廊亭》在本土化的過程中，走向了都市言情風，豆瓣評分僅4.1。而《他是誰》雖然有張譯、丁勇岱這樣的實力派演員坐陣，但光有畫面的創新，也顯然不行。 製片人袁園對深燃分析，懸疑劇和玄幻、仙俠劇不一樣，不能盲目用演員來頂，它本身已經是一個足夠好的流量入口，創作者需要做的是把這個類型做到“極致”，在故事上下功夫。他還拿《狂飆》舉例，“張譯、張頌文都不是流量演員，劇能跑出來就在於故事好，演員也爲這部作品加了很高的分。” 優酷懸疑劇哪裏出了問題？ 在三家視頻平臺裏，優酷幾年前曾經歷過內部的一次人員大調整，新班底和行業進入了漫長的磨合期。磨合了幾年後，優酷也在尋找自己的節奏。 在深燃與多位業內人士的交流中，大家提到，隨着人員的調整和穩定，現在不存在優酷內容團隊不懂內容的說法，甚至有業內人士覺得很講究效率的優酷，團隊更加努力，比如會爲了得到頭部導演、編劇的項目拼命爭取，每天反覆溝通。 這些年，優酷也跑出來了一些作品，古裝類的《山河令》，奇幻類的《司藤》，包括去年現偶劇《點燃我，溫暖你》《我可能遇到了救星》都播得不錯。但懸疑品類上，依舊少了代表作品，這是爲什麼？ 根據從業者們的反饋，對於懸疑作品的選擇標準，幾大視頻平臺其實沒有太大區別，都想要大尺度、要創新，審覈流程也差不多。 袁園在與視頻平臺打交道時能感受到，“運營團隊在各家平臺起到的作用很大，決定着項目生死、評級和排播節奏，換句話說，直接決定着平臺作品的氣質。” 而這其中，優酷和其他平臺相比，更依賴運營，可以從三方面來說。 一方面，在項目立項上，袁園舉例，“一般來說，每家的運營團隊和內容團隊要相互配合，也避免不了發生爭論。一個項目，內容團隊覺得不錯，但運營團隊往往會根據過往的數據表現，從結果導向預測出這類項目推不動、播得不好，如果他們的話語權較大，結果就是創新項目推進下去很難，甚至會被直接斃掉。” 綜合多位業內人士的說法，所謂重運營思維做劇，比如說，《白夜追兇》爆了，就做“白夜系列”，但可能不會從前端進行策劃，做特別大的類型創新。又比如，會選擇做過大爆款的導演和編劇來打造作品，導演傅東育拍攝的《破冰行動》火了，《冰雨火》也來了。而演員選擇上，要麼有流量，要麼在同類型上有過成功表現，比如《重生之門》《他是誰》，都選擇了張譯主演。 《白夜追兇》劇照 這樣做的好處是，能保證每一個環節都是清晰且穩妥的，對求穩的優酷來說，這意味着安全。但反面是，創新內容往往缺少可對標的過往數據，具體體現在懸疑作品上，優酷這些年是明顯存在滯後性的。 另一方面，在劇集的排播上，優酷這兩年也沒少被網友詬病過分拖拉。懸疑劇《膽小鬼》一週播三停四，每天僅更一集，16集播了一個多月，勸退了不少觀衆。《他是誰》後期一週五更，但每天僅播一集，追劇節奏不夠連貫讓不少觀衆着急。 這背後，也和運營導向分不開。據介紹，平臺運營的工作之一就是保證平臺每個階段的水位不能掉，可這種排播節奏的拉長，對講究強情節的懸疑劇傷害很大。“即便做不到像海外一樣一次性更全集，起碼也應該按照劇情更新，或者間隔時間不要太長，”一位觀衆表示。《他是誰》就讓不少觀衆吐槽，“這排播方式，看後面的時候把前面都忘了。” “排播七零八落，什麼火了就跟上，缺少在一類內容上的高質量輸出。播出節奏也沒有按照類型進行細分，中間斷播的節奏沒有掌握好。”袁園甚至認爲，一部在優酷播的口碑還不錯的作品，放到其他平臺可能會更好。 同類的運營問題，也體現在劇場化上，優酷做的也是不夠清晰的。業內人士悠然認爲，雖然優酷開闢了五大劇場，但沒有明確的劃分，“同爲懸疑內容，愛奇藝讓迷霧劇場主打精品向，先做12集左右的短劇，後又在類型創新上下功夫，雖然現在輸出不穩定，但大家的期待值已經在那了，而優酷的懸疑劇場更像把與懸疑有關的內容都往裏放。” 現在，視頻平臺面臨的市場環境已經發生了變化。在視頻平臺集體降本增效、追求盈利的大背景下，對戰略、打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，多位從業者都提到，有更加清晰打法的平臺會更有優勢。 “原來是跑馬圈地混戰，現在講究性價比，平臺開啓一個項目非常謹慎，開綠燈會的頻率越來越低，此刻，各家都忙着對內容進行垂直細分。”業內人士鑫鑫總結，這就是讓過往的題材變得更極致突出，類型化更強，讓每部作品都成爲精品。這需要平臺有打造或選中精品的能力，同時，也要有聯動資源運作精品的能力，這都是優酷目前還有所欠缺的。 袁園覺得，優酷內部還沒有爲內容擰成一股繩，也沒有完全意識到這一問題。“內容團隊、技術團隊、運營團隊大家還是各自爲伍，沒有從整體上思考如何讓一個項目更好。” 在經歷了一翻人員大變動後，這些年優酷加速了和影視行業的磨合，也有一定進步，但行業也在加速進化，對平臺各項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，優酷懸疑劇無爆款，或許只是一個縮影。 *題圖來源於《他是誰》海報。應受訪者要求，京京、袁園、鑫鑫、悠然均爲化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