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o The Moon

在這個四月，三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徹底改變了美國的主流文化圈。 滿頭紫發的Abigail Barlow手握格萊美獎盃，激動得無以復加。這個年僅23歲的美國女生意外登頂了今年的格萊美最佳音樂劇獎。和她一起獲獎的還有她的好友兼搭檔、年僅20歲的Emily Bear。 與往屆獲獎者不一樣的是，她們並不屬於某個影視集團的明星班底，她們的作品也不是電視臺的大手筆製作，而是走紅於年輕人的“草根”平臺——TikTok。甚至她們的作品，都始於對某部劇的熱愛而創作的“同人”。 圖片截圖自格萊美頒獎禮 “一年前，當我在TikTok上問是否要將《布里斯頓》變成舞臺劇的時候，我完全沒有做夢想過我們一年後會能站在格萊美的講臺上拿着獎盃。我們想感謝每個從零支持我們的網友。你們都是這個項目的一部分。”Abigail站在領獎臺上表示。 “如果你有一個夢想，不要猶豫，追求它，就會成功。”她說。而讓她意外夢想成真的，離不開TikTok。 TikTok直播劇登頂格萊美 在過去很多年，格萊美獲獎的音樂劇大多是精雕細琢的作品。它們誕生於大師級的音樂創作者之手，被專業的歌舞劇演員演繹，在百老匯這樣的大舞臺登臺亮相。但今年的獲獎作品卻是一部來自社交媒體TikTok的、由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音樂人，通過直播完成的“盜版”劇。整個創作過程用時不過6個星期。整個音樂劇，她們一共創作出15首歌曲。 這兩個年輕姑娘在獲得格萊美大獎之前，有兩個身份：音樂人和TikTok網紅。 “最初，我聽到每個人都在討論《布里斯頓》這部Netflix劇。直到我開始看，就徹底停不下來。”Bear在一段採訪中表示。於是，2021年1月，她在TikTok上素顏隨手發了一段自己依據《布里斯頓》劇集創作的一段音樂，並配字幕：將《布里斯頓》變成一出音樂劇怎麼樣？” 這段不經意的視頻，最終在TikTok爆火。網友們紛紛表示：搞起！網友回覆表示：“《布里斯頓》一定要變成一部音樂劇。”這條留言在TikTok上已經擁有超過10萬條點贊和評論。 於是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，Abigail將這個想法告訴了同爲音樂人的Emily。當時她倆的音樂發展道路都走到了一個瓶頸期，於是一拍即合決定爲自己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，便開始一起創作《布里斯頓》音樂劇，並直播自己的創作過程。她們坐在鋼琴旁一邊譜曲，一邊嘗試，一邊修改，一邊和直播另一頭的觀衆互動，再將觀衆的想法融入進自己的作品。 圖源：圖片截圖自TikTok 某種程度上來說，《布里斯頓》更像是一個TikTok上全民參與制作的音樂劇。 “我從來沒有這麼熱愛創作過。”Abigail非常享受這種互動下的創作過程， “她們愛這個嗎？不愛這個嗎？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互動帶來的靈感。” 整個直播過程中，沒有百老匯舞臺那些精緻昂貴的舞臺效果和配飾，有的只是一個簡單的琴房背景和偶爾出現的廉價的塑料皇冠。同時，視頻沒有嚴肅的演練，倒是充斥着各種不瘋魔不成活的年輕人元素——熒光背景、大甩頭動作。 她們的作品創作時並沒有獲得《布里斯頓》的官方授權，所以很長一段時間，被人們笑稱是“盜版”製作。 每每她們開始直播，就吸引了大批粉絲圍觀。每直播編輯好一段，她們就會發一段TikTok視頻，發佈她們的最新作品。到第十五首歌的時候，單個短視頻點贊已經超過10萬。 這部音樂劇的輝煌並沒有停滯在TikTok上，也沒有停留在Z時代圈層裏。在2021年9月，這部音樂劇專輯正式發佈。專輯發佈2個小時，就在全世界掀起了現象級搶購，音樂升至iTunes上美國流行音樂專輯排行榜第一位，全球第十位。這是很多專業知名歌手也難以企及的成績。 本月，這部劇最終被格萊美評委評爲今年的最佳音樂劇作品，正式走入了全球主流視野。 回想整個過程，Emily表示：“我們成長在人們都愛去劇院聽音樂劇的年代。”但過去很多年，這種去劇院聽音樂劇的習慣已經在Z時代的年輕人裏看不到了。 “我們做的，就是拉開這個窗簾的一個角。”她說。很多人都評價這對年輕音樂人在疫情百老匯等歌劇院關門的時期，在這種傳統藝術越來越不被年輕人接受的今天，重新將它帶回了主流視野。 可以說，在整個過程中，TikTok不再單單是音樂的傳播渠道，更早已成爲全球主流音樂誕生地。 被書商拒絕16次後，她決定當網紅 實際上，這並不是TikTok第一次走上美國主流文化場。在美國圖書界，同樣有一位“網紅”幸運兒。 26歲的Alex Aster在TikTok擁有接近75萬粉絲。除了是個“網紅”外，她的真正身份是一個小說家。她有一段頗爲著名的視頻：她站在紐約時代廣場上，背後是廣場大屏上新書的封面。這個視頻在TikTok上收到了接近20萬個贊。 而書的封面正是她75萬粉絲爲她選擇的。在整個圖書的發佈過程中，是TikTok讓走向絕境的她看到希望，甚至讓她獲得了獎金100萬美金的圖書交易訂單。 從12歲起，Alex就打定主意成爲一個小說家。但過去14年，她接到的卻是上百封圖書出版商的拒信。但TikTok上的熱門話題：BookTok，卻給了她逆風翻盤的機會。 疫情以來，BookTok這一話題在TikTok上已經累計擁有470億次閱讀量。這甚至超過了開箱和做菜菜譜等傳統社交媒體上最熱門的話題熱度。目前，美國圖書界公認TikTok正在成爲美國圖書銷量的推動力。 藉着BookTok的東風，Alex在自己的TikTok賬戶上對粉絲“兜售”自己的夢想和作品——一本名爲《Lightlark》的小說。 她對於這本新書的過於執着讓她早前的圖書經濟公司拋棄了她。即使她找到了新的圖書經濟人，她的書稿也不斷被出版社退回。“它被拒絕了16次。”她說。沒有出版商願意購買這本書的版權。出版商們給出的理由大多是市場已經飽和。 絕望的她在TikTok上用十幾秒的短視頻問粉絲，“如果一本書講述每100年出現一次的島嶼上的故事你們會感興趣嗎？”她在短視頻裏放出了幾個關鍵字：島上六位統治者之間比賽、飢餓遊戲和荊棘與玫瑰庭院類似等等。 視頻發佈的最初幾個小時，視頻只有大概1000次觀看。Alex更加沮喪——她認爲也許出版商的話是對的，沒有讀者願意看這樣一本小說。 但第二天醒來，一切都變了。這個TikTok短視頻一下子有了超過100萬的瀏覽量和成千上萬的評論。視頻，徹底火了。 網友們紛紛表示，想要看這個故事。 這樣的瀏覽量和讀者呼聲也徹底改變了Alex的境遇。Abram兒童圖書公司同樣也發現了這本書和Alex，並很快舉辦了一場版權拍賣會。這個高達100萬美金的圖書合約讓Alex賺到了接近46萬美金的個人收益。 但故事還沒有結束。 Alex之後在TikTok上不斷和粉絲進行互動，聽取他們的想法，讓他們決定圖書的封面。這個讓讀者選擇封面的視頻再次爆紅，獲得了上萬條評論。而這個封面最終出現在了時代廣場店大屏幕上。她把這個視頻再次放上TikTok，引發了更多的喜愛和轉發。 這本書很快接受預定，並隨即成爲當下最火的圖書之一。有趣的是，在出版前5個月，也就是上個月，這本書登上了美國連鎖書店Barnes&Noble的暢銷書前十名榜單。而這家書店也和Alex簽訂了另外一份合約——單獨爲書店出售的版本寫一個新的特別章節。 在預售籤售會上，本以爲只有幾個粉絲來捧場的Alex被來到現場排隊等待籤售的粉絲圍住。 同時，Aster還與CAA的兩名電影經紀人簽署了更大的合約，出售了這本書的電影版權。 這一連串的成功讓Alex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。“我已經寫作10多年了。但我以前從沒有遇過這樣的事情。是TikTok徹底改變了我。”她說。 除了讓作者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外，TikTok也正影響着美國整個圖書行業。越來越多的版權商、書店堅信：能在TikTok上火的圖書，就能在市場上火起來。可以說，TikTok成了美國圖書業的試金石，也正影響着年輕一代讀者對於讀書的品味和選擇。 TikTok，影響一代流行文化 TikTok上類似於《布里斯頓》和《Lightlark》這樣意外走紅的作品並不在少數。每天都有有夢想的年輕人在上面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華，渴望被人們看到，渴望被算法眷顧。 如果在當下，仍然將TikTok單純看作是年輕人看短視頻的地方，那就過於淺薄了。目前，TikTok已經成爲了美國年輕人的流行文化創作地和分發地，影響着這些年輕人看什麼樣的圖書、感受什麼樣的文化。同時，它也提供給了普通創作者和他們的讀者、粉絲一個發聲的渠道，從而進一步影響所謂的主流媒體，讓他們的聲音可以傳出App，被更多的人聽到。 可以說，TikTok越來越把握着美國流行文化的話語權——無論是格萊美、奧斯卡，還是圖書銷售榜，都難逃它的影響。 *注：封面圖來自於Financial Times，版權屬於原作者。如果不同意使用，請儘快聯繫我們，我們會立即刪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