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o The Moon

經濟觀察報 記者 張銳 “您有新的派單，請及時確認。”美團外賣女騎手石春華歡歡喜喜地打開系統，一看商家地址，臉垮下來：在馬路對面。眼前的斜坡和天橋是這一區外賣員的噩夢，她剛剛纔“吭呲吭呲”折騰過來。這下，又得再來一趟。

雖然抱怨，石春華還是扶了扶頭盔，迅速調轉車頭。她要維持自己在騎手排行榜上的良好“分數”，以免在團隊中被淘汰出去。今年，送外賣也不容易了。

4月初，清明時節，廣州陰雨綿綿。對石春華來說，既是壞事也是好事。這樣的下雨天，送餐路上的風險增加，但訂單會比平時多，收入相應地也有所增加。“現在要月入過萬，非常難了。”她說，自己能明顯地感受到變化，“今年女騎手變多了，路上每隔幾米就能看到一個，還認識了三個大學生，但他們入職的時候只報自己是高中或者初中。”

過去的一個多月，廣州的外賣員在適應一個新常態。

“一切都在好起來”

過去的一個多月，在廣州外賣員適應“新常態”的另一面，是珠三角經濟正在迅速回歸“常態”：2月26日、28日，廣州地鐵、深圳地鐵官方微信相繼宣佈，隨着客流量逐步回升，2月24日廣州地鐵線網客流達1030萬人次，創2023年的新高；2月17日-24日，深圳地鐵全網客流紀錄一週內兩次被打破，最高客運量爲857.71萬人次。

這是每年廣東迎接省外流動人口“來粵”的高峯時刻。今年29歲、育有一子的廣西南寧人石春華成爲他們之中的一員。3月31日，石春華向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，她2020年從廣西遠嫁河南，次年，孩子出生後家庭開支顯著增加，丈夫的收入只夠全家勉強生活。

“帶娃沒收入太難了，生活壓力大，我很焦慮。”石春華說，2022年也是2月，幾經考慮，她決定放下10個月大的孩子，外出打工，“他（老公）留在河南工作，我因爲聽不懂他們的方言，很難溝通，所以還是選擇來廣州。”

石春華說，她的文化程度不高，初中畢業後上過職業技術學校，但沒有什麼專業技能，又因爲結婚生子兩年沒工作，除了進廠似乎沒有別的出路。“我知道廠裏規矩多，其實有點抗拒，在火車上臨時決定試試送外賣，人自由、工資有想象空間，選了單價比較高的（廣州）天河區。”她回憶說，入職過程很簡單，帶上身份證，做過健康檢查，就有“師傅”帶着練習跑單。那是她第一次走進高端商場，看到打扮時尚的“小姐姐”們心生羨慕，也有點自卑，覺得自己像“劉姥姥進大觀園”。

石春華“掙錢”目的明確，跑得勤快，去年11月第一次月入過萬，另外大部分時候每月到手也有8、9千元。跑外賣以來，她住在城中村，每天工作10-12個小時，幾乎是風雨無阻，下冰雹也不耽誤，前後大概瘦了20斤，但已不再焦慮。唯一讓她心有顧忌的就是交通安全問題，也曾經因爲同行騎手發生車禍嚇到腿軟，邊哭邊送餐。

“每個月大概都會給‘家婆’3000元生活費，我在廣州吃住花費是2000元左右，到目前爲止存下來私房錢也有四萬多。”她說，因爲去年跑得勤、分數高，今年過年回來就能直接上崗，並且成爲可以獲得優先派送高質量訂單的美團“樂跑”成員。相比之下，她也看到新加入的外賣騎手門檻變高，“通常會先跑一段時間，主要看速度、評價這些數據，如果你不行就類似‘勸退’，因爲可選擇的人太多了。”“認識了三個大學生，兩個97年，一個爲了還透支消費的債、一個嫌原來的工資低，還有一個89年說是廣州土著，家裏‘富二代’好奇來跑外賣玩。”石春華說，外賣工作見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，她對現在的工作狀態很滿意，即使近期收入有所降低，但也還好。“一切都在好起來。”她也希望，自己能儘快如願，存夠錢回老家開店、照顧孩子。

騎手“供大於求”的狀態已經緩和很多

“今年2月份還是正常的，3月開始，單量慢慢變少，整個3月的情況比疫情期間還差些，現在也沒有（完全）恢復。”3月31日，廣東陽江人吳文峯向經濟觀察報記者如此表示，他目前負責廣州天河區珠江新城片區的美團外賣訂單。

吳文峯今年28歲，畢業於廣州一所職業技術學校，2014年開始工作。疫情以前，他先後在深圳、廣州的空調廠和手機廠，從事維修工作。“疫情之後，公司搬國外了，我也沒找到適合的工作，其他的電子廠工資不加班只有三、四千，還不如跑外賣。”他說，今年3月中旬，他所負責的區域單量一度“腰斬”，他索性就請假回老家休息了幾天，3月底又再次返回廣州。“按照以前的成績，我每天跑10個小時、完成50多單，日均收入基本都超過300元，月入上萬也不難，最近每天跑11個小時只有40多單，日均到手200多元，單價、單量都降了。”吳文峯說，現在這樣的情況，每個月到手7000元已經算不錯，拋開需要給家裏的生活費，他在廣州吃住需要花費3000元左右，基本屬於“月光”一族。

同樣的收入情況，比起石春華，吳文峯的壓力更大。他還在發愁，下個月女朋友到廣州，生活費用應該會超支，但也很期待兩個人可以結束異地。“4月，外賣騎手郊區、市區都可以安排，還是有站點停招。”4月4日，經濟觀察報記者從廣州一名負責越秀、海珠站點騎手招聘工作的美團人士胡天成處瞭解到。

胡天成稱，目前廣州市大約有100多個站點，與2月底、3月上旬相比，騎手“供大於求”的狀態已經緩和很多，招聘要求也沒有擡高門檻，一般而言，會騎電動車、看手機導航，無案底、銀行卡可以發工資即可，年齡方面沒有特別要求。“每年年頭都是招工、求職旺季，今年疫情放開，來廣州的人特別多，有些站點停招是因爲要保障在職騎手的收入，人太多分下來就沒什麼單量。”胡天成舉例稱，如果是新手入職，會有優先派單等權利，每單價格8元左右，要求每天上午10點到晚上8點在線，其他時間看個人安排，第一個月基本也能有6000元左右，如果是跑熟練的騎手就在1萬元上下，但今年肯定比往年難一些。